凌晨5点半，徐河和同事们完成了“天窗”作业，从大山深处回到位于云南省红河州的弥勒火车站。弥勒站附近有几家通宵营业的这里的常客。吃着炒米线和白粥，终于放松下来的几个小伙子还不忘看看微信运动里的排名，互相调侃一番。
今年28岁的徐河是昆明通信段昆明南通信车间弥勒通信工区的工长。这个由10个“90后”小伙子组成的工区，负责着附近105多公里高铁线上的通信设备维护。昼伏夜出，长年多在隧道山洞里作业，他们戏称自己是“山顶洞人”。
维护高铁的“耳朵”和“嘴巴”
“通信工作形象来说相当于动车的耳朵和嘴巴。如果没有通信，车站、调度所就没法接到行车的调度命令，可能会造成列车停运。”作为一名高铁人，徐河自豪地介绍自己的工作。
弥勒通信工区位于云桂铁路沿线，负责的105多公里长的区间内包括了16座隧道，加起来有近50公里，其中长度最长的石林隧道单个隧道18.2公里。工区负责包括长途电缆、漏缆、光缆、通信铁塔以及通信基站等通信设备的检修维护和突发情况处理。
“上道不行车，行车不上道。”这是高铁人的一句行话。因为行驶速度极快，白天列车飞驰，高铁线路的作业和维护只能在0点到5点列车停运的“天窗期”进行。
作业一般四五人一组，包括作业人员、防护员和驻站联络员。晚上八九点，他们就开始清点工具准备出发。头灯、仪器、梯子、水桶，甚至包括驱赶山里毒蛇的蛇药和用来割草的镰刀，各种工具反复检查清点，确保人身安全和作业的万无一失。
晚上12点过后，热闹了一天的高铁线回归寂静。通信工们穿过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铁道旁，准备上道作业。几十斤重的梯子、装满工具的背包……每次“天窗”作业，他们都要带着这些走上八九公里。
除了检修时偶尔的交流，隧道里最多的声音，是他们走过两侧一块块不牢固的水泥踏板时发出的“啪”“啪”声。
“头灯照射前方，往往只看到前面工友反光服背后的一条亮光，剩下的便是黑黝黝的山洞。”马涛担任队伍里的防护员时，要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时刻关注带进道的设备、物件是否遗留，提醒作业人员注意安全。5个小时的作业中，每5分钟他就要和车站联络员通一次话，实时沟通反馈。
“高铁无小事”，这是每一个通信工都挂在嘴边的话。日常“天窗”工作外，一旦接到紧急任务，他们5分钟内就要准备好工具出发。
徐河记得最累的一次是2018年底，工区在日常巡视检查时发现高处的缆卡松动，可能会影响行车。作为工区唯一有登高作业证的人，休假陪女友的徐河立刻回来组织应急处理。
“5米高的梯子，每隔1米就要爬上去检查卡具。一晚上差不多能作业200米，相当于爬了300层楼。”10多公里长的作业区，夏二涛足足花了两个月才爬完。每天回来累到倒头就睡，连专门从贵州过来看他的女朋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他们是这样自得其乐的“90后”
月检、季检、年度检查以及应急事故处理，工作是重复而单调的。一遍遍走过的105公里高铁线，便是他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战场。
这群平均年龄只有24岁的“山顶洞人”们，在看似沉闷的工作里活出了自己的乐趣。
“毕业前，一个学长跟我说，铁路工作比较枯燥，你一定要有‘野心’。”徐河解释，这个“野心”不是说一心想着怎么往上爬，而是保持工作最初的那种激情，不要被日复一日机械的工作消磨了自己积极的心态。
徐河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2019年我还有个小目标，就是考下工程师证，最好还能涨点工资。”
工作之余，他们经常为自己“充电加油”。办公室摆满了通信的专业书籍，工区定期组织大家一起学习，还会参加单位组织的专业考试。这群铁路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们，也会因为考试而头疼。“考试挺难的，不过大家还是会认真看书，毕竟对工作有帮助。”刚来一年多的陕西小伙何勋说。
“我们工区成立3年多以来还没有人主动离开过。可能因为我们都把彼此当成家人了吧。”徐河一边拿着纸巾擦脸上的汗，一边笑着说。
“一家人”是“山顶洞人”们经常提起的词语。这群小伙子大多来自湖南、陕西、广西、贵州等地，特殊的工作环境让他们变成了一个自得其乐的小集体。
同吃同住同出工，他们的感情愈发深厚。喊上三五个兄弟来盘王者荣耀，一起“开黑”；住在高铁站旁边，周末去附近转转；兴致上来在楼下搞个烧烤……闲暇时间，他们过得多姿多彩。
兼职司机陶高宇是工区公认的段子手，不时就能逗乐一片。他说，工作之外最大的兴趣就是睡觉和晒太阳，自我调侃“提前过上老年人的生活”。
把兄弟们安全送到工区之后，他会坐在车里看一些内涵段子、小视频消磨时间。“我看过一个视频，是一个学电焊专业的女孩子的演讲，她学的那种电焊是专用于深海潜艇还有火箭的，虽然这种工作很枯燥，但是国家非常需要。我们通信也是。”陶高宇说，中国现在在世界上很出名的就有高铁、龙门吊等，身为其中一员，他特别自豪。
新一代铁路人的信念
“确保高铁安全是爸爸和叔叔们的神圣职责，当高铁需要我的时候，我们都愿意长期坚守在山间林野，每天挑灯夜战去检修设备。这是我们作为新一代铁路人共同的信念。等你长大了，希望你能理解爸爸的选择。”在一封给女儿的信里，陶高宇这样写道。
作为10个“山顶洞人”中最特殊的一个，陶高宇是唯一一位已婚人士。去年国庆节，他的女儿霏霏在老家元谋出生。初为人父的陶高宇没能一直陪在女儿身边，工作间隙，他就趴在办公桌上把对女儿的思念与愧疚写成信存起来。“等小孩长大了，我再给她看。”
今年春节，轮到了陶高宇值班。尽管不能陪女儿过春节有些遗憾，但他并没有什么不满。“大家都一样，轮到我了我就值班。”
除了陶高宇，还有主动要求留下的郭永刚。他留下的理由，朴实却又暖心——工区的人大多来自湖南、广西等较远的地方，而自己家就在弥勒。
“我家就在附近，回家容易些。但工区的兄弟一年回一两次，如果不是长假很难回去，所以我把机会让给他们。”工作以来，陶高宇的每个春节都是在铁路上度过的。
面对春运，“山顶洞人”们既开心又紧张：开心的是春运期间，铁路上的一些大型作业会停工，只需进行日常的通信检查，作业量有所减少；紧张的是春运车次增多，对通信保障的要求更高，需要随时处于应急出工状态。
“干一行爱一行。作为一名高铁员工，看着列车一趟趟飞驰过去，觉得列车能安全运行，旅客都能安全回到家，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特别开心。”徐河说。（普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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