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背景】2月26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座谈会,专题听取京津冀协同发展工作汇报,强调实现京津冀协同发展的重要性,并就协同发展提出7点要求,第一点就是“着力加强顶层设计”。
这一次总书记出马,进一步加强了市场对推行多年但进展缓慢的首都经济圈规划和发展的新的想象力。
顶层设计的力量:今年6月出台首都经济圈规划?
“预计发改委在今年6月出台首都经济圈规划,这就是习主席说的顶层设计。”北京市规划委一位人士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这个规划肯定会让三地都满意的,我只能说这么多。”
首都经济圈包括北京、天津、河北三地,河北是在推进首都经济圈规划进展中最积极的一方。早在2011年5月,河北省就编制了环首都绿色经济圈的规划,并在当年6月在北京召开了首届环北京都市圈城市发展峰会。当时来京参会的有河北省环首都绿色经济圈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人员,这个领导小组办公室是一个设在河北省发改委的机构。他们当时表示,和北京的对接还在进行中。在峰会讨论中,河北省参会人员明确说,有必要在国务院层面形成一个京津冀区域合作的协调机制,例如成立一个由副总理牵头的办公室。河北省的被动地位可见一斑。
情况发生实质性改变出现在2013年。2013年3月以后,北京、天津和河北分别就打造首都经济圈两两签署合作框架协议,但戏剧性的是,这一次是由在合作关系中被传统上视为更为强势、更有话语权的一方,到另一方城市签署协议。
北京市委书记郭金龙、市长王安顺等组成的北京代表团,亲自到天津、河北签署协议,而天津代表团则是去到河北签署协议,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顶层设计的力量已经开始隐现。
全国政协委员、泰禾集团董事长黄其森认为,首都要减负,北京中心化也应有取舍。“现在加强京津冀一体化,是非常及时的,北京市中心的中心,功能需要做疏解。”黄其森认为,北京头顶上被称之为“中心”的帽子实在太多,政治、文化、科教、金融,都是中心,舍不得任何一个中心外移,抱在怀里不撒手,使得区域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社会不公现象突出,“大城市病”也越发沉重。
艰难的历程:京津冀协同,谁牵头才行?
与长三角经济圈、珠三角经济圈不同,北方区域的区域协同发展明显滞后。2005年亚洲开发银行首次提出环首都贫困带的概念。2007年左右,河北的一些县市在进行发展、招商引资时还是以解决环首都贫困带的名义进行。
直至今日,除了北京房地产开发的溢出效应,带动了河北周边三河、燕郊等地区房地产开发的发展外,河北的产业发展依然面临诸多困境。“资源不够是一个重要原因。”原首规委总建筑师谢远骥表示,北方环境污染严重,最重要的是缺乏统一的规划,各个地方各自发展,省市之间的联系沟通也存在障碍。
谢远骥表示,现在来看,例如河北唐山一带的工业产业,已经过时了,属于需要淘汰的产业,落后产能要淘汰,引进资金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南方城市在引进外资方面有更多的进展,这需要有灵活的政策配套。“京津冀要实现协同发展,需要有更高层面的协调机制,例如实行联合办公,以及设立专门的机构,来进行能源的分配,这都是非常基础的东西。”谢远骥说。
区域协同所带来的房地产开发、产业发展,是两个重要的方面。
对房地产开发效益的带动更为直接。在北京人口不断增加、房价大幅上涨的过程中,大量在北京工作的人群,已经成为河北近京地区房地产市场的主要购买力量。如果首都经济圈发展能够得到有效的推进,房地产开发依然会成为该区域有想象空间的领域。但是如果产业得不到联动,这依然无法带来良性循环。
华银(地产)集团董事长庞文剑在河北涞水县开发地产项目,同时也在进行工业园区的招商和运营。2007年庞文剑就来到了涞水,并把公司总部迁到了这里。7年过去了,他对首都经济圈的发展和变化有最直观和深刻的体验。
“作为首都经济圈的一部分,河北特别希望与北京实现对接。”庞文剑说,从区位来说,这种对接是很容易实现的,以涞水县为例,与北京接壤长度达到110公里,与房山和门头沟,就隔着一条河,而规划中的廊涿(新七环规划路线)、张涿(新七环规划路线)、张石以及在建的京昆(京石第二通道)四条高速均从涞水县经过。
现实是,涞水县却是一个国家级的贫困县,与北京近在咫尺,有大量人口都在北京务工。“河北近京14个市县,有多少人在北京务工,这就是北京的虹吸效应。”庞文剑说。
庞文剑开发的地产项目绝大部分都卖给了北京人,但是他在参与京涞新城首都功能疏解实验区的运营、招商的过程中,发现诸多障碍待解。“要实现联动,北京必须考虑好自己的定位,将产业、资源分离出来。”庞文剑说,这并不是意味把北京不要的产业都搬来河北。“北京不要的,我们也不要,如果把高污染、产能过剩的产业都搬来河北,以后依然需要进行治理和升级换代,例如雾霾,风一吹,还是到了北京。”
庞文剑认为京涞新城首都功能疏解实验区的定位,不是北京的产业转移,而是北京的产业延伸,即北京已有的产业,现在要扩大产能、发展相关产业,但是没有地,或者成本太高,可以转移到河北来,这样才能形成良性互动。
但是问题很快就来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开发区与银行的合作上,有北京的银行想支持我们,因为我们在河北,这种合作得不到政策的支持,不允许跨区域。”庞文剑说。
这只是一个方面,根据首都功能疏解实验区的人才引进计划和政策,对于一些有专利等相关优势的高科技人才,园区可以为其免费提供厂房、住宿。“我们可以提供住宿,建筑容积率只有1,比北京条件好多了。北京限购、限车,这里什么都不限。”庞文剑说,但是要留住这些人,最关键还是要实现城市配套、行政管理的对接,如果没有好的医院、学校,医疗保险不能在这里报销,这些人最终还得回北京。
庞文剑认为,未来在产业发展方面,理想的方式是,在北京和河北之前建立一个联席制度,如除了企业纳税外,其他方面都实现自由化,两地互通。
但是现在两地之间的隔阂,依然有待疏解。最明显的一个例子,河北车辆要进北京,还得办一个进京证。“我去过欧洲,欧盟里不同国家之间的进出,都比从河北进北京容易。”庞文剑说。
北京房山的张坊镇,地处房山和涞水的交界处,涞水为了实现和北京的交通对接,修了一条18公里长、50米宽的双向6车道的路,一直到张坊镇,但是一进入北京境内,这条路变成了24米宽。
“其实我们和张坊镇政府接触过,他们也希望能实现对接,但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依然是需要更高层面的统筹协调。”接近涞水市政府的一位知情人士表示,“不同的站位,所看到的利益是不一致的。京津冀一体化,永远不可能是北京牵头能干成的,发改委牵头也干不成,只有总书记牵头,才能干成。”
改变正在发生:离开动物园的动批还叫不叫“动批”?
去年5月,北京与河北签订的合作框架协议,正在具体推动合作的进展。去年12月,有媒体引用北京西城区北展地区建设指挥部的报告内容,该指挥部建议北京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外迁。
北京产业外迁,河北成为首选。目前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新发地已有部分商家迁到了廊坊、涿州。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即将外迁的消息已经在年前广为传遍。3月5日,这里依然热闹,搬迁的传闻一点也没耽误商家们做生意。
陈沛在动批某市场经营流行服装已经近5年了,无论工作日还是双休,她每天清早都要匆匆赶到自己的商铺。等她到时,动批里通常已经人声鼎沸。她与动批数万名商户一样,一天的生活、生意由此开始。
陈沛也听说了动批外迁的消息,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惶惑不已。“一时半会儿搬不了,我们也没有接到通知,开动怎么也是两三年后的事情。这方面涉及到的人员和工作都很巨大,情况会相当复杂。”
显然商家们对于河北的信心,并没有树立起来。陈沛告诉记者,如果市场搬到河北,一个新的地点积攒人气需要时间,新地点的交通和基础设施以及整体的人气与本地相比相差悬殊。“离开动物园的‘动批’就不叫动批了。”
然而,新的选择在哪里呢?河北在承接京内转移产业的同时,市场氛围的形成固然由市场规律来决定,但是道路的顺利修建和连接、车辆进京需要进京证等障碍的解决,以及税收、融资贷款政策的变化,都将在其中发挥重要的影响作用。 |